明前后七子的文学复古理论及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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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治、正德间,土地高度集中,大贵族、大官僚、大宦官等统治集团,穷奢极欲,搜括无度,广大人民破家失业,流浪四方,全国各地不断地爆发了大规模的农民起义;同时地方贵族藩王时起叛乱,外族侵犯频繁:明王朝的统治发生了严重的危机。明初制定并推行的八股文考试制度,这时日益成熟、定型;程、朱的理学教条,通过八股文考试成为独尊的统治思想:它们形成一种有力的精神上的连锁,牢固地束缚着文士们的思想,严重地阻碍着社会文化的发展。三杨的“台阁体”文风依然弥漫一时。这样在哲学思想上就出现了王阳明的心学运动,在文学上出现了“前七子”复古运动。它们同时并起,显然要冲破程朱理学教条、八股文和台阁体文风的统治地位,使哲学思想和文学更有效地为统治阶级服务。
前七子,指李梦阳、何景明、徐祯卿、边贡、康海、王九思和王廷相。以李、何为最著名。
李梦阳(1472-1527)字献吉,甘肃庆阳人;何景明(1483-1521)字仲默,河南信阳人。他们在政治上都是敢于和残暴贪婪的大贵族、大官僚、大宦官进行斗争的人物。李梦阳曾因弹劾“势如翼虎”的张鹤龄,与尚书韩文密谋尽除刘瑾等八虎,先后两次下狱。何景明也曾因上书吏部尚书许进指控刘瑾而被罢官。在文学上,他们“倡言文必秦汉,诗必盛唐”,反对“台阁体”,一时起了很大的影响。他们使人知道,在“台阁体”和八股文之外,还有传统的、优有的古代文学,提倡读古书,增长知识学问,开扩心胸眼界,对打击“台阁体”“啴缓冗沓,千篇一律”的文风,扫除八股文的恶劣影响,起了一定的积极作用。但是他们抛弃了唐宋以来文学发展的既成传统,走上了盲目尊古的道路。他们的创作一味以模拟剽窃为能,成为毫无灵魂的假古董。后来何景明认为模拟古人“法同则语不必同”,并批评李梦阳的诗说:“公为诗不推类极变,开其未发,泯其拟议之迹,以成神圣之功,徒叙其已陈,修饰成文,稍离旧本,便自杌 ,如小儿倚物能行,独趋颠仆,虽由此即曹刘,即阮陆,即李杜,且何以益于道也?”(《大复集•与李空同论诗书》)李梦阳也表示悔悟说:“余之诗非真也,王子(淑武)所谓文人学子韵言耳,出之情寡而工之词多者也。”(《李梦阳诗集•自序》)可见他们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条错误的道路。
但他们毕竟是关心现实的,因此也写了一些有现实意义的作品。李梦阳、何景明都写过《玄明宫行》诗,揭露刘瑾穷奢极欲的罪恶。(举例省略)
嘉靖、万历间,外患更甚,社会矛盾进一步复杂尖锐化,明王朝的统治日益腐败不堪。在文学上又出现了以李攀龙、王世贞为代表的“后七子”,再一次发起复古运动,重复着“前七子”的错误道路。
李攀龙(1514-1570),字于鳞,历城(山东济南)人。王世贞(1528-1590),字元美,江苏太仓人。他们与谢榛、宗臣、梁有誉、徐中行、吴国伦被称为“后七子”。李攀龙“谓文自西京,诗自天宝而下,俱无足观。于本朝独推李梦阳,诸子翕然和之。非是则底为宋学”(《明史•李攀龙传》)。他的诗文亦以模拟剽窃为能。诗如《古乐府》,篇篇模拟,句句模拟,恰如写字的“临摹帖”。但近体模拟盛唐,也还有一些可取的作品。(举例省略)文则生吞活剥三代两汉,“无一语作汉以后,亦无一字不出汉以前”,佶屈聱牙,不能卒读。李攀龙死后,王世贞独主文坛二十年,声势更大。“一时士大夫及山人词客衲子羽流,莫不奔走门下,片言褒赏,声价骤起”(《明史•王世贞传》),有所谓“前五子”、“后五子”、“广五子”等名目。他主张“文必西汉,诗必盛唐,大历以后书勿读”。持论和李攀龙完全相同。他认为“西京之文实,东京之文弱,犹未离实也。六朝之文游,离实矣。唐之文庸,犹未离浮也。宋之文陋,离浮矣,愈下矣。元无文”(《艺苑卮言》)。对于诗,也是愈古愈好、一代不如一代的看法。他的诗,自《诗经》而下,至汉魏晋南北朝乐府、李杜诗,无不模拟,连篇累牍,令人生厌。但他往往用古词、古调写时事,比李攀龙的作品略有活气。他的《乐府变》更学杜甫的“即事而命题”。如《钧州变》,揭露贵族藩王的荒淫残景,有一定意义。不过他始终不忘模拟,大堆的陈词滥词,不免淹没了它们的现实内容。王世贞学问广博,著作甚富。“自梦阳之说出,而学者剽窃班马李杜;自世贞之集出,学者遂剽窃世贞”(《四库提要》)。他的拟古主义的恶劣影响是很大的。谢榛(1495-1575),字茂秦,山东临清人,是“后七子”的初期代表人物,后为李攀龙所排斥。他认为“文随世变”,“有意于古,而终非古也”。在理论上,他似乎并不主张以拟古为目的,而是要通过拟古以自成一家。他的推崇和取法的是李杜等盛唐十四家。“当选其诸集中之最佳者,录成一帙,熟读之以夺神气,歌咏之以求声调,玩味之以裒精华。得此三要,则造乎浑沦,不必塑谪个而画少陵也”。“若能出入十四家之间,俾人莫知所宗,则十四家又添一家矣”(《四溟诗话》)。他不主张盲目地拟古,而是要汲取盛唐诸家的创作经验来创造自己的诗,比之李、何是要高明一些的。但他忘记了“世”,即现实生活对诗歌创作的决定作用,而只强调从格调声律上去揣摩盛唐诸家诗,不知它们也正是“世变”的产物,因而不免依然是一种拟古主义或形式主义的理论。宗臣(字子相,扬州兴化人)在“七子”中名不显。他的《报刘一丈书》,描摹无耻文人奔走“权者之门”的丑态,揭露大官僚、大宦官、大贵族等统治集团的横行霸道,淋漓尽致,有深刻现实意义,无心拟古,却传诵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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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后七子的文学复古在明中期文坛掀起了一场波澜,其中激进与保守交错,创新与蹈袭相杂,所体现出的功过是非相互错杂的特征,显示了这股文学思潮自身的复杂性。
从前后七子文学活动的积极意义上看,首先它们在复古的旗帜下,为文学寻求了一席独立存在的地位。特别是前七子崛起之初,文坛歌颂圣德、粉饰太平的台阁体创作风气还没有完全消除,加上程朱理学学风的炽热,文士中有轻视诗文而热衷于治经穷理的倾向,一些“文学士”甚至遭到排挤打击。为此李梦阳曾发出质疑:“孔子非不贵文,乃后世谓文诗为未技,何软?”(《论学下篇》)显然,李梦阳等前七子在文坛高举复古大旗,与他们重视文学的独立地位、积极探索文学发展道路有着重要的联系。
其次,在重视文学独立地位的基础上,前后七子增强了对文学本质的理解,也正是在这一点上,他们对旧的文学价值观念和创作实践发起了一定的冲击。如后七子提出重“辞”而轻“理”的主张,虽有过多地注重文学形式的一面,却在某种程度上反映了他们以重形式的手段来摆脱文学受道德说教束缚的要求。而前七子则明确地将复古的目的与文学表现作家真情实感、刻画真实人生的追求联系起来。特别是李梦阳贬斥“文其人无美恶皆欲合道”的“今之文”,赞赏“文其人如其人”的“古之文”,而且把民间“真诗”的文学地位放置在文人学子作品之上,甚至欣赏被道学家斥之为“淫靡之音”的市井时调,进而将文学求真写实风格的衰退归结为宋儒理学风气侵害的结果,提出“宋无诗”,“宋儒兴而古之文废矣”,这些都多多少少体现了对文学自身价值的一种新的理解,以及敢于同传统文学观念发生离异的勇气,赋予了文学复古活动以深刻性和挑战性。
尽管如此,前后七子复古活动的弊端也是明显的,他们在复古过程中寻求消除文学旧误区的办法,却又陷入了文学新的误区——在拟古的圈子中徘徊,一个显而易见的特征便是他们的文学主张与创作实践存在着距离,求真写实的观念幷未在他们的作品中充分体现出来,为数不少而缺乏真情实感的模拟之作影响了他们的创作水准。在前后七子文集中不难发现一些蹈袭的篇章,如王世贞拟古乐府《上邪》中“上邪,与君相知,譬彼结发而盟,山摧海枯志不移”几句,显然套用汉乐府“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竭,……乃敢与君绝”的意蕴与句式。而李攀龙的拟《陌上桑》,除个别字句更改外,几乎是照抄汉乐府《陌上桑》。其中原作“来归相怨怒,但坐观罗敷”,他改成“来归但怨怒,且复坐斯须”,于是将原作中含“因为”意思的“坐”字解成“坐下”的“坐”字。毫无疑问,这是生吞活剥、刻意规摹造成的后果。像这样的作品,显然没有多少艺术生命力可言。
前后七子发起的文学复古思潮,在当时的文学领域产生过不小的震动,同时也给后世文坛带来了直接与间接、正面与负面的种种影响。比如活动于清康熙至干隆年间的诗人沈德潜,曾标榜前后七子的复古业绩,指出:“弘、正之间,献吉(李梦阳)、仲默(何景明),力追雅音,庭实(边贡)、昌谷(徐祯卿),左右骖靳,古风未坠。……于鳞(李攀龙)、元美(王世贞),益以茂秦(谢榛),接踵曩哲。”(《明诗别裁集序》)他论诗主张从前后七子的文学论点中吸取内容,重新举起复古旗帜,以为“诗不学古,谓之野体”《说诗晬语》,幷且着眼格调,直接继承了前后七子复古的衣钵。从另一方面来看,前后七子一些文学变革的主张在某种意义上也开启了后世文学新精神。晚明时期公安派代表人物袁宏道在《答李子髯》一诗中写道:“草昧推何李,闻知与见知。机轴虽不异,尔雅良足师”,对李梦阳、何景明的文学活动加以肯定。同时他曾经颇有见地地赞赏民间所传唱的《擘破玉》、《打草竿》之类作品为“多真声”。这一论调显然与李梦阳“真诗在民间”的说法神理相通,或者可以说是李梦阳“真诗”说的某种延续。又如王世贞“有真我而后有真诗”的看法,似乎可以从公安派直抒胸臆的“性灵说”中找到它的影子。这些从一个方面显示出前后七子与晚明文人文学主张上某些内在的联系。
游本的话语体系有点陈旧,不过其中的具有意识形态色彩的语句还是不难“无视”的,麻烦题主自行“无视”掉它们吧~袁本的叙述很多套话,不过适合用来答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