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该怎样评价冯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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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著名相士彭涵峰曾这样评价冯玉祥:焕章先生这个人,貌如刘备,才如孙权,志比董卓,诈如吕布,可惜运如袁绍。

民国如三国,冯玉祥以一己之力串起如此之多的三国风云人物,而且表不及里,可见此人的复杂不一般。

冯玉祥的先祖冯如霖是同治年间的振威将军,后来家道中落,到了父辈冯有茂这一辈,只是安徽巢县竹柯村的一个穷苦泥瓦匠。

但这个泥瓦匠有些运势,冯有茂为地方富户做工期间,时常陪富户少爷练习武艺。应试时,冯有茂陪少爷一起去,结果只有他中了武秀才,富家少爷倒成了没名堂的陪衬。

中了武秀才,自然要走从军之路。那时候淮军是大树,冯有茂投的是淮军刘铭传的部队,转战各地,后来当上了哨官,定居在保定城外。

1882年11月6日,冯有茂的第二个儿子出生,乳名叫科宝,族名叫冯基善。后来冯妻游氏又接连生了五个儿子,但不幸都夭折了。儿子不断夭折,或许跟冯有茂夫妇吸鸦片有关,小科宝也算命大。

因为爹娘吸鸦片,家中潦倒,小科宝早年吃过不少苦,六七岁就开始干农活。后来哥哥当兵去了,小科宝这才替补读了十五个月的私塾,这是他一生中仅有的一次正规读书经历。

十一岁那年,小科宝失学了,混迹在父亲的营盘里,想着有一天能补上兵额,领些“恩饷”。

这样的机会并不难寻,等到营中有了缺额,管带苗某为他补缺,匆忙间想不起这孩子的大名,就随手写了“冯御香”三个字,后来小科宝嫌这大名胭脂气太重,便自作主张改成了“冯玉祥”。

光绪二十二年(1896年),十五岁的冯玉祥正式入保定五营当兵。不久,他爹冯有茂就因病被裁掉了。从那以后,冯玉祥为了挣钱养家,在军中营很能吃苦,也很上进,这段经历后来成为他的一个底色,身上有一股子朴素拼搏的劲头。

冯玉祥面相粗糙,但心思不输各色人等。几年大头兵当下来,看到淮军暮气沉沉,没有前途,光绪二十八年,他便离开淮军,改投到袁世凯的武卫右军第三营左队右哨六棚。

在袁世凯的武卫右军,冯玉祥遇到了他人生的大贵人——协统陆建章。陆建章不仅将内侄女嫁给他,还一路提拔他。到宣统二年(1910年),冯玉祥已是北洋陆军第二十镇第八十标第三营管带,也就是干上了营长。

宣统三年,武昌起义爆发后,冯玉祥与张树声、韩复榘等人参加了滦州起义。起义失败后,冯玉祥差一点就人头落地,是马桶将军王怀庆见他相貌威武,像个人物,半途给他松绑,救了他一命。

大难不死必有后为。

之后两三年,冯玉祥在陆建章的提拔下,一路由营长干到北洋陆军第十六混成旅旅长,渐渐地有了地方小军阀的架势。

作为地方小军阀,冯玉祥从一开始就与其他小军阀不同,一来,他信奉基督教;二来,他治军镇守地方,时常有另类之举。

为什么要信基督?冯玉祥曾说:“耶稣是个大革命家。他讲贫穷的人得福音,被掳的得释放,被捆绑的得自由。”

带着第十六混成旅,驻扎在常德期间,冯玉祥曾这样解决地方老百姓与日本商户之间的矛盾冲突——日本人要求他提供保护,他便派俩大兵驻守在日本人开的商铺外,只要有人来买东西,大兵就恶狠狠地上前盘问:“干啥来了?带证件没有?”日本人见他这么搞,真买东西的都不敢上门,最后只好央求他把人撤走。

对这些另类小聪明,冯玉祥一直比较受用,其实这里有个问题,他的这一套,稍微用力过猛,味道也就变了。

但冯玉祥对此却是乐此不彼,以至于他后来的行为越来越乖张,甚至是矫情,刻薄,不近人情。

1921年,冯玉祥接任陕西督军,期间留下了不少冯氏事迹——刚到任时,听说衙门附近的商铺遭到了抢劫,冯督军能怎么办呢?他竟给自己戴上了脚镣,表示不破案就不摘下来。见到这个情况,治安司令急了,把西安翻了个底掉,终于连夜破了案。冯督军够狠,直接命人将罪犯押到商铺门口,就地枪决。

有人评价,这么干一下子镇住了当地的黑道不假,但老百姓却不怎么能笑出来。

在军营中,冯玉祥的做派更是具有冯氏风格。为了表示同甘共苦,他经常跟士兵一起吃饭,有次吃到了沙子,便立即叫来司务长说:“当兵的就是你爹,你就让你爹吃沙子?”

为了表示自己最爱读书,还没发迹当旅长前,冯玉祥就喜欢这么干,夜里找个大木箱,把头伸进去,靠根小蜡烛的微光坚持看书;当上旅长之后,有一阵子,他每天早晨读两个小时英语,学习时,门外必悬挂一个牌子,上面写道“冯玉祥死了”;学习完毕,再换一块牌子,上面写道“冯玉祥活了”。

吴佩孚过五十大寿,各路军阀无不厚礼捧场,冯玉祥送的是什么呢?一个大坛子。起初吴佩孚以为是什么好酒,尝了再尝这才回过味来,原来就是一坛子清水。

为了颜面,吴佩孚只好把这事朝美谈上引,说这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意思。可私下里别提多厌恶了。

1938年,阎锡山过五十五大寿,冯玉祥一出手,又是这种矫情荒唐的做派。他派人送去了一封信,劝阎锡山积极抗日,不妥协,不投降。信的下面是一红绸包袱,里面包的是什么东西呢?一块生铁疙瘩,寓意“团结如铁”。

坊间对冯玉祥评价低,主要是因为他太反复无常,屡次倒戈,二十来年间,他几乎背叛过所有跟过的大哥、盟友,比如袁世凯、曹锟、吴佩孚、段祺瑞、张作霖以及蒋介石。

史家质疑冯玉祥,主要在两件大事上:一是他1924年反戈曹锟政府后,把清王室彻底赶出了故宫。这么做,不管他有着怎样的动机,但在事实上却伤害了北洋政府的信誉,断绝了中国君主立宪制的最后希望,同时也给了日本人可乘之机。

二是1927年,冯玉祥任河南省主席期间,在省内大肆废寺逐僧,没收庙产,发动罕见的毁佛运动,将寺院改为学校、救济院、图书馆乃至市场、娱乐场所。

更不可原谅的是,他的这种粗暴乱弹琴后来扩大到了直、陕等地,整个华北佛教几乎因此衰绝。石友三更是借追击敌军之机,火烧少林寺,把天王殿、大雄殿、法堂和钟楼等建筑烧毁不说,还把许多珍贵的藏经、寺志、拳谱也烧成灰烬。

如果只论倒戈、横行,冯玉祥本该成为历史的罪人,被钉在耻辱柱上,但在历史人心的深处,世人似乎也只是嘲讽他,并没有这么给他盖棺定论。

这是因为在时代大潮下,冯玉祥的确也有属于他的品格、革命性以及积极进步的地方。

1905年,冯玉祥与刘德贞结为伉俪,婚后相敬如宾,育有两男三女。想当年,湖南军阀张敬尧想把女儿嫁给冯玉祥的儿子,冯玉祥鄙视其为人,回信说,虎女岂配犬子。

1923年冯玉祥原配过世,之后来向冯玉祥求亲的络绎不绝,其中就包括曹锟的千金。

冯玉祥开出了怎样的条件呢?

一只穿粗布衣裳;二要会纺纱织布;三要抚养前妻的孩子们。

在民国军阀圈子中,能这么想这么干还是不容易的。最后冯玉祥娶了一个牧民的女儿李德全,这女子毕业于北京协和女子大学,当冯玉祥问及为何要嫁给他时,李德全笑着对冯玉祥说,是上帝怕你不为民办事,派我来监督你的。

冯玉祥很高兴。

有人说,这同样是刻意的标榜,并不值得请钦佩。然而,在那样一个乱世,能如此标榜到心肺骨头中去,坚持一辈子,又何尝不是一种珍贵的品格呢。

在抗战一节上,冯玉祥也是大节不亏的。

抗战爆发后,冯玉祥相继担任第三、第六战区司令长官,虽然不久遭到老蒋排挤不得不辞职让权,但他为国的热情没有减退,仍旧奔走于中国中南部各省,积极从事抗日救国活动。

抗战胜利后,为形势所迫,冯玉祥于1946年以水利考察专使的名义出访美国,同时被强令退役。

昔日的军阀巨头,如今成了两手空空的失意人。

有人给冯玉祥下了个极其通俗的评语,人这一辈子就像打麻将,“换张儿”这种事还是要小心,总是投机取巧,总是换张儿,手里的牌总会打坏的,到头来是不可能和得上大牌的。

冯玉祥最后的结局,比这还要惨一些。

1948年在中国共产党的邀请下,冯玉祥和女儿冯晓达搭乘苏联轮船“胜利”号,准备回国参加新政治协商会议筹备工作,不幸在途径黑海时,被一场蹊跷的轮船大火夺去了生命,享年只有六十六岁。

简单讲完,最后用感性的话语来评价冯玉祥,你对他的评价可以不高,但他有让你肃然起敬的地方。从某些角度,你可以嘲笑鄙视,从某些角度,你又必须仰视凝思。